壹
南昌话里,性质跟普通话“啊、吧、吗、呢”等相当的语助词有下列十五个:
o行四个语助词的元音[o]和e行四个语助词的元音[e],通常都读得开一点,音值分别接近于[ɔ]和[ɛ]。有时也读得关一点,音值接近于[o]和[e]。两种读音没有区别意义的作用。十五个语助词都读轻声。
语助词“a o e”的读音是零声母开口呼。除去语助词和叹词,南昌话只有一个开口呼韵母[ɵ]可以拼而且只拼[ɸ]声母,如:[ɵ□]耳尔乳、[ɵ□]儿而如儒孺(先妣某某~人)、[ɵ□]二孺(~子亭,街道名)。
由于有些语助词没有适当的汉字可写,本文里的语助词一律用音标拼写,不加方括号。语助词的实际读音,除了在例句的标音里不加方括号,其他场合一律加方括号。
大体上,语助词a相当于普通话的“吗”,o有时相当于“啊”,pa相当于“吧”,po相当于“吗”,pe相当于“呗”,ma相当于“嘛”,le和li相当于“呢”。其余的在普通话里找不到跟他们相当的语助词。语助词的意义和用法不是本文讨论的主题。下面的十五个例句只是举例介绍一下十五个语助词。在例句的标音里,语助词按实际读音来标。语助词音变规律见本文第贰节。
贰
“a o e”三个语助词受前一字韵母的影响,会发生音变。在实际的语言里,每个词各有六个读音,列举如下:
南昌话共有六十五个韵母。有两个韵母只见于双音词的前字,因此不会出现在语助词前一字的位置上。这两个韵母一个是[m],只见于“□妈[m□ ma□](妈妈)”一个词。另一个是[ue],只见于“口叫[kue□(或□)tɕiɛu□](大声嚷叫)”一个词。其余六十三个韵母都有可能出现在语助词前一字的位置。这六十三个韵母对“a o e”三个语助词读音的影响见表一。
顺便说明一下,[aʔ uaʔ iaʔ ɔʔ uɔʔ iɔʔ uʔ iuʔ]八个韵母在作者以前几篇关于南昌方言的文章里都记作[k]韵尾。这个韵尾实际是个喉塞音。本文改按实际音值记作[ʔ]韵尾。
从表一可以看出,南昌话“a o e”三个语助词的音变规律跟普通话语助词“啊”的音变规律基本相似。普通话语助词“啊”的音变规律是:
“啊”(a)字受前一字韵母的影响,有ia、ua、na、nga等变音。前一字韵母是a、ai、ei、i、ü,“啊”变ya(呀)。前一字韵母是o、e、ê,“啊”变ya或不变。前一字韵母是ao、ou、u,“啊”变wa(哇)。前一字韵母是an、en,“啊”变na(哪)。前一字韵母是ang、eng,“啊”变nga。前字是zh、ch、sh、r、er、z、c、s,“啊”不变。(丁声树等《现代汉语语法讲话》,1962,北京,209页。)
值得注意的是南昌话的入声韵母。喉塞音韵尾[ʔ]看来没有起作用,影响语助词读音的是喉塞音前面的元音。[t]韵尾按说应该使“a o e”三个语助词读作[ta to te],就象[n]韵尾使三个语助词读作[na no ne],[ŋ]韵尾使三个语助词读作[ŋa ŋo ŋe]那样。可是在[t]韵尾字后面,这三个语助词却分别读作[la lo le]。
叁
南昌话有“la lo le”三个语助词。上文说到,“a o e”三个语助词逢前字是[t]韵尾字时也读[la lo le]。这么一来,前一字是[t]韵尾字时,语助词la跟a都读作[la],lo跟o都读作[lo],le跟e都读作[le],声母韵母变得相同。但是在声调上,这三对语助词在多数情况下仍然有差别;只有le跟e有时会完全同音。
南昌话的语助词都读轻声。语助词的轻声调值除了跟前一字的声调有关外,还跟句子末尾的语调有关。南昌话里带语助词的句子,句尾的语调有两种。一种是上扬的,一种是下降的。由于受语调的影响,语助词在每一种调类的前字后面,都可能有两个轻声调值。一个调值较高,一个调值较低。我们可以把调值较高的叫做高轻声,把调值较低的叫做低轻声。这里说的高和低,是指相对的调值。高轻声是对低轻声而言,低轻声是对 高轻声而言。还有,高轻声和低轻声是在前字声调相同的条件下对比出来的。当前一字的声调不同时,由于前字对语助词轻声调值的影响,这个調类后面的低轻声可能比那个調类后面的高轻声读得还要高。比如阴去35调后面的低轻声就比阳去11调后面的高轻声还高。对我们现在要讨论的问题来说,一个语助词读高轻声还是读低轻声是我们所最关心的。
句尾的语调跟语助词轻声的高低是一对一的关系。句尾语调上扬,语助词必然读高轻声;句尾语调下降,语助词必然读低轻声。反过来,语助词读高轻声,句尾语调一定是上扬的;语助词读低轻声,句尾语调一定是下降的。由于有这种一对一的关系,我们就可以用同一个符号同时指示语调和轻声。本文用符号“↗”表示上扬语调和高轻声,用“↘”表示下降语调和低轻声。这两个符号加在语助词的标音后面。
一个语助词或一个语助词的某个义项所要求的语调是确定的,因而读高轻声还是读低轻声也是确定的,说话人不能随意读。如果读错了语调和轻声,就会使句子变得无意义或者使句子变成另外一种意思。
现在我们来看一看a跟la,o跟lo,e跟le这三对语助词读轻声的情况。
先请看下面四个例句。
句1跟句3语气相同,是征询对方的意见。句2跟句4语气相同,是让对方去做某件事,但是说话人内心並不愿意对方做,只是由于对方要求而勉强同意,因此带有不高兴的语气。显然,句1和句3的语助词相同,句2和句4的语助词相同。因此,可以判定句1的[la↗]是语助词a的变体,句2的[la↘]是语助词la。
现在再看下面四个例句。
句5跟句7的语气相同,是对询问的肯定回答。句6跟句8语气相同,是在对方不愿意做的情况下求对方做某件事。同样,通过对比可以判定句5的[lo↘]是语助词o的变体,句6的[lo↗]是语助词lo。
句1和句2两句里的语助词虽然都读作[la],但是轻声不一样。由语助词a变读来的[la↗]总是读高轻声,而语助词la则总是读低轻声的[la↘]。同样,句5和句6两句里的语助词虽然都读作[lo],但由语助词o变读来的[lo↘]总是读低轻声,而语助词lo则总是读高轻声的[lo↗]。因此,只要弄清楚了语助词读轻声的规律,在很多情况下,不需要跟非[t]韵尾的前字比较,单凭轻声的读法就能判别是语助词a还是la,是语助词o还是lo。
现在再看下面八个例句。
句9跟句11的语气相同,是催促对方快点做某件事。句10跟句12的语气相同,是问如果要这样做会怎么样。句13跟句15的语气相同,是对询问的肯定回答。句14跟句16语气相同,是对方不听劝告执意做某件事时向对方发出的警告,要对方当心后果。
句9和句10两句读音完全一样,只有跟句11和句12比较以后,才能判定句9的[le]是语助词e,句10的[le]是语助词le。句13和句14两句也是同样,要跟句15和句16比较以后才能判定哪个是e,哪个是le。
肆
前一字是读轻声的“子[ts□□]”和“箇的[ko□]”时,语助词“a o e”会跟前字合成一个音节。前一字是读轻声的“得[tɛt□]”和“了[liɛu□]”时,语助词“a o e”可以跟前字合成一个音节,也可以不合成一个音节。语助词跟上述四个前字合成一个音节时,新音节保持语助词的轻声。下面分别来说。
“子”跟语助词“a o e”合成一个音节时分别读作[tsa tso tse]。例如:
“箇”跟语助词“a o e”合成一个音节时分别读作[ka ko ke]。例如:
“箇”加语助词o的合音[ko↘],元音比箇字的读音[ko□]长点,轻声的调值也不一样。
“得”跟语助词“a o e”合成一个音节时分别读作[ta to te]。严格地说,[ta to]两个音的元音前面都有一个很短很弱的[ɛ]音。“a o e”如果不跟“得”字合成一个音节,则分别读作[la lo le]。例如:
“了”字跟语助词“a o e”合成一个音节时分别读作[lia lio lie];“a o e”自成音节时,照一般音变规律读作[ua uo ue]。例如: